天池山下
岳姚看完这八个字,下一秒,那张字条忽然脱离了她的手中,自己飞到半空,一团火自下而上蔓延,将字条烧成了灰烬。
这是修仙者常用的法术,施加在字条上,便能阅后即焚,没有了泄露情报的后顾之忧。
岳姚在十年前就被万剑宗邀请去做客卿,虽说那段日子也只是天天花着宗门的钱到处游山玩水,不时对宗门弟子指点一二,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贡献。
但毕竟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宗门中人都亲自来信找她了,不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只是她很好奇,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万剑宗请她来做?
莫不是已经知道魔尊入关一事了?
岳姚这么想着,一抬手臂,金羽鹰借势飞上天去。
只是还没飞多远,就被一剑打了下来。
金羽鹰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剑,朝天哀嚎一声,最后落在雪地上不停抽搐,咽了气。
岳姚偏头看去,只见邬铎一手执剑,一手扒着门框恶狠狠道:“通风报信?”
岳姚又转头看向死状凄惨,尸体上不断有黑烟冒出的金羽鹰,心中为它默哀,对邬铎道:“就算是,现在你也把它打死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也没办法了。”
一番自嘲的话落在邬铎耳中,非但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反而更加不爽。
邬铎把佩剑随手一扔,佩剑化作一团黑气消散空中,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距离岳姚极近的位置,伸手死死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岳姚,你最好乖乖在本座身边,别生出反心,本座便能保你不死!”
他本以为岳姚会生气,会一把推开他,会冷脸说他“做梦”。
只是岳姚听罢,依旧面色平静,清澈的眼眸中映出邬铎龇牙咧嘴的模样,半晌后,憋出一个字:“哦。”
邬铎:……
岳姚无所谓道:“感觉你身法挺弱的,剑术也有待进步。既然魔尊都是这样得到货色,想必魔族定然也不过如此,应当不会对我修真界造成威胁。”
邬铎呼吸又急促起来,只觉得刚压下去的怒火此时此刻烧得更旺了。
他着实忍不下去了,出手掐住岳姚的脖子,将她按在背后的那棵树上。
手上的脖颈纤细,如名贵的瓷器,仿佛他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破碎,他咬牙切齿道:“别太嚣张了岳姚,纵使本座的修为真的不如你又如何?总比你现在任人摆布的强。”
又来了,这个魔尊是暴躁狂吗?怎么那么容易被激怒?
但岳姚得了要事,自然没时间在与邬铎斗得你死我活,还是尽快抽身下山,前往万剑宗为好。
岳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眸,对上那双盛满怒火的凤眸。这一刹那,忽然觉得锁着她脖颈的手稍微放缓了力道。
她特地柔声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你赶紧放开我。”
邬铎面上神情一变,又威胁:“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本座不保证你会不会遍体鳞伤。”说罢,便松了手,放开了岳姚。
岳姚得以顺畅呼吸,心想这魔尊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她开口道:“想必魔尊此前已经将我调查清楚了,我酷爱游历各地,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邬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说话。
岳姚猜的没错,邬铎来修真界之前早就将她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除了她幼时与成名前经历,其余所有他都一清二楚。
岳姚在万剑宗做客卿时,常常借着外出探查的名头游走于三界,在不少地方都留了美名,确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岳姚也没指望邬铎接话,又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十年闭关结束,现在下山看看,没问题吧?”
邬铎思考片刻,道:“好,但前提是你要时刻在本座身边,别想着逃跑!”
岳姚点头同意,就回木屋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了。
她将自己散落在地的衣物捡起来,拍拍灰,全都穿戴整齐,手上动作不停,心里的思绪不断。
魔尊此次入修真界,竟然真的甘愿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
按照逻辑,从前仙魔大战中魔族战败,魔族中人应当都是恨极了的,魔尊不应该怀揣着极度的恨意来踏平修真界吗?
算了,邬铎不作妖更好,而且她在旁边,一发现什么不对必然会制止。
岳姚本想带些灵器法宝,但她这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况且自己没有灵力,就算带了也使不出来,无济于事。
岳姚出了门来,邬铎依旧站在那棵海棠树下,仰头紧盯着光秃秃的枝丫,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岳姚出来,邬铎便一手撑着树干,直言不讳问道:“你在雪山上种棵树干什么?”
岳姚摇头,如实回答:“不是我种的,本来就在这里。”
说起这个,其实这还是岳姚第一次上天池山。十年前,浑身是血的她被师尊从死亡谷救回来,带到此处。
彼时的她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丹田里的灵力也近乎枯竭,体力不支,刚到山顶就昏死过去。
中途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间发现师尊在旁边守着,神情严肃地说她灵脉受损,必须闭关十年,否则落下病根,恐怕耽误修炼,从此仙途艰难。
岳姚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旋即运气平息,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打坐闭关。
其实她也忘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才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忘得一干二净,但师尊没提,说明那些事她不必想起。
如今一朝结束闭关,她也才知道自己是在这么高的山头,顶着屋外重重大雪在闭关的。
邬铎见她陷入思考,冷哼一声打断:“那这棵树挺顽强的,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长得这么粗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用灵力维持。”
岳姚敷衍地点头,并未放在心上。管谁栽的树,反正不是她。她道:“没事的话,咱们可以下山了吧?”
邬铎嗤笑:“邀月真人想下山还要征得本座的同意?”
“那倒不是。”岳姚语气平淡:“我的意思是,天池山高耸入云,下山之路一定崎岖凶险,魔尊既然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想顶着寒风大雪徒步走下去,所以……”
她的意思十分明了,就是想要邬铎施个法将二人直接传送至山下。
邬铎自然清楚,但一想到修真界高高在上的邀月真人如今只能依附着自己能存,心里没来由得爽,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岳姚的腰,道:“好啊,本座挥挥手就能办到。但你求求本座啊!你求本座,本座就带你下去。”
岳姚因他猝不及防的动作而腰肢发软,险些没站稳,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就遍布全身,她下意识想退开,但邬铎却更加用力。
她抬头直视邬铎,却发现他的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如同浪潮狂啸,几乎将她吞没。
什么情况?邬铎恨她??
拜托,他们以前见过吗?
不过岳姚着急下山,也懒得探究邬铎为什么对她抱有这么浓烈的恨意,不耐道:“求你,行了吧?别插科打诨了,赶紧下山吧。”
本以为他还会纠缠不休,但邬铎听后只留下一句:“你又欠了本座。”说罢,右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声音落下,二人的脚下瞬间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法阵,一番闪烁过后,传送阵便带他们穿过高山险阻,传送至山脚下。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一道诡异的红光过后,天池山下的土路上就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岳姚落了地,险些踉跄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