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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吸鼻子,朝胖崽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宝宝打电话。”

胖崽一边哭,一边也拿小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方曜缓缓加速,轿车驶离门口,方决点燃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送他们离开。

路昭在这喜庆的鞭炮声里偷偷抹了抹眼睛。

路上走了三天,他们在初六清晨回到了首都。

稍微收拾了一下家里,吃了顿热乎的早饭,洗了个清清爽爽的澡,路昭已经困得哈欠连天,赶紧去次卧睡回笼觉。

可是,床上虽然比炕上软乎,也开了电热毯,可就是比不上睡炕的感觉——而且方先生也不在旁边。

路昭好一会儿才睡过去,一觉睡到中午 ,起来准备下楼做午饭。

路过二楼的书房时,他才发现方曜已经起身了,书房里收出了不少书籍和手稿,被他整齐地打包好,装在皮箱里。

路昭有些慌张,站在门口问:“这就要走了?”

方曜站起身:“一会儿车来接我。”

路昭呆住了:“这么快?不是坐火车走吗?”

“火车到不了。”方曜将皮箱拎出来,然后掏出一串钥匙交给他,“这是家里每个房间的钥匙。我的车你拿去开吧,车钥匙在玄关的鞋柜上。”

他拎着皮箱往楼下走,路昭连忙跟着他:“好歹吃完午饭,我很快就做好了。”

话音刚落,外面楼下传来了轿车的鸣笛声。

这声鸣笛打断了方曜将要出口的话,他顿了顿,说:“不吃了,我这就走了。”

他提着皮箱大步往楼下走,路昭赶紧追下来:“你什么吃的都没带,就提这一箱书有什么用?我再给你收拾一下……”

方曜摇摇头:“不用带。”

他在玄关处换上路昭给他做的、最新的一双布鞋,然后转过来:“阿昭,你好好照顾自己。”

路昭眼眶红红的,万分不舍,咬住嘴唇。

方曜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外面的轿车又鸣了一声笛。

“方老师,在家吗?”外头有人喊。

方曜只能叹了一口气,收住话头,抬脚往外走。

路昭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给你写信的话,要寄到哪里?”

方曜愣了愣,思索片刻,说:“你就放在家门口的邮箱里,我托人来取。”

路昭仍然不肯松手:“你要去的那个地方,连个座机电话都没有吗?你的智脑呢?我可不可以给你打电话?”

“不能带通讯设备。”方曜说,“我想,那里大概也没有信号。”

他望着路昭,两个人就在门口静静相对,他多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他们的手可以永远牵着。

可惜,外头的人又催促了几声,方曜按下不舍的情绪,挣开了路昭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路昭追出来,一直追到轿车边,直到方曜上了车,他还在车窗外眼巴巴地看着。

他本想要叮嘱方先生好好吃饭睡觉、注意保重身体,可惜到了这一刻根本没有心思讲话,只顾着抓紧每分每秒多看看他,好记住他的模样。

方曜摇下车窗,同他讲:“别送我了,回去吧。”

轿车发动起来,这声音瞬间击中了路昭的神经,他一下子抓住车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不要走……不要走……”

方曜伸出手擦了擦他的眼泪:“你怎么也像方恒一样,都说的好好的了,临走还要哭一次。”

司机师傅在前面说:“这位太太不要抓着车窗呀,很危险。”

方曜便拍拍路昭的手:“我会给你回信的。”

路昭咬住嘴唇,勉强松开手,轿车一下子驶了出去,他心中一空,下意识追了上去:“方先生!”

然而,轿车走得飞快,一下子消失在道路尽头。

路昭徒劳地追了一段,直到完全看不见轿车的影子,才像被抽空了一样,跌坐在地。

方曜坐在轿车里,一直回头看着,看着路昭一边哭一边在车后追,看着他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转个弯,完全看不见了。

司机师傅在前面说:“方老师,不容易呀,刚刚结婚就要出远门。”

方曜没有作声,靠着座椅失落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了手里拎着的公文包。

公文包的夹层里,放着一张彩色照片,是前年方恒过生日时,他和路昭带着小虫崽去照相馆拍的。

照片里他穿着黑色长大衣,板着脸站在一旁,路昭抱着胖嘟嘟的方恒,坐在沙发凳上,微笑看着镜头。

今天中午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翻出了这张照片,才发觉,这是他和路昭唯一的一张合影。

方曜从公文包里拿出这张照片,细细看着,忽然十分后悔。

这几年他和阿昭在一起,去过博物馆、去过阿昭的老家、去过古长城、去过潘州,这些回忆都没有被定格住,只留下了一张为方恒过生日的照片。

他好像总是很迟钝。

路昭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向往着父母那样的爱情,否定他和路昭的关系。等到将要离别,才发现自己对他十分不同。

他们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共同生活了好几年,他只觉得这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日子。直到这些美好的日子过去了,才后悔当时没有珍惜。

轿车一路往东走,接上了喻晓,把两人一块儿送到了汇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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