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柳连鹊的状态逐渐下落,问荇狠狠咬着舌尖,血腥味溢满唇舌,终于能够挪动脚步。
还不够,眼下他们必须全身而退,其他都不重要。
没有犹豫,他的指尖掐上掌心,生生将手掌掐出血来。
鲜血从问荇的指缝滴落,他闻到问荇身上血腥味,柳连鹊比刚才更加躁动不安。
他烦躁地从喉中发出闷声,鬼态愈发明显,手里的动作也粗暴起来,挥开阻碍问荇的怨气。
可他却没随着问荇一起往后退,他有还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个完整的,不匮乏感情,不残缺的自己。
问荇吸了口气,终于能活动关节往后退去,越来越快,就像把脚拔出了淤泥。
他终于能开口说话。
“连鹊,回来。”他声音嘶哑,喉咙里也全是血腥味,重重咳嗽了两声。
“问荇!”
长生和谢韵一左一右掰着问荇的胳膊,拼命想让他再往后退几步,彻底脱离宅邸的影响。
问荇死死盯着前方,心中不妙的预感愈发明显,又重复了遍:“连鹊,回来!”
长生以为是怨气缠得柳连鹊分身乏术,掐诀念咒,萦绕着的黑气立刻驱散了大半。
可问荇知道不是,柳连鹊的模样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闭了闭眼,近乎哀求道:“你先回来。”
柳连鹊分明能抽身,可他只是转头看了眼问荇,眼里闪过丝眷恋。
随后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义无反顾转过头。
砰!
木门碎裂,青蓝色的光摧毁一切碍眼的物事,卷进这间弥漫铺天怨气的宅邸。
他不会走,但他有必须厘清的事,必须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坏东西:来骗骗脑子不清楚的邪祟。
鹊鹊:哦,我拆你屋。
以身犯险
随着门上的狮子铜环崩裂,门也轰然开启。
苍老的面庞咱现在他们眼前,那深陷下去的、发黑发紫的眼眶看得谢韵不自觉倒退两步,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
柳连鹊仿若没瞧见他,径直朝着虚掩门的卧房走去,披散的长发自下而上燃起青蓝色鬼火。
邪祟踏过的地方,碎石碎木皆化为齑粉,铺天盖地的祟气席卷而来。
老人惊恐地看向柳连鹊的方向,连连摇着头:“不能进去。”
“你不能进去!!!”
他脸上狂热又谄媚,目呲尽裂,柳连鹊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玷污他心中神明,他的一切。
柳连鹊终于舍得分点眼神给他,空洞的目光不轻不重扫了眼老县丞,老人身上的黑气尖叫着散开。
随着柳连鹊视线移开,葛仕如同一具失了线的悬丝傀儡,软绵绵榻下身子栽倒在地。
趁着长生和谢韵都在愣神,原本虚弱的问荇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就挣脱开他们的手。
“问荇!”
长生闭着受伤的眼,急道:“你不能去————”
柳连鹊作为邪祟尚且能自保,问荇个凡人该如何面对宅邸内可能恐怖得过柳连鹊的邪祟?
可问荇充耳不闻,闯入宅子的动作比方才的柳连鹊还要利落。
他只有几张符箓傍身,可柳连鹊在里面,他无法冷静下来坐视不管。问荇看得分明,那些具象化的怨气都在试图往柳连鹊的身上钻,暂时没有得逞罢了。
藏在血玉里的怨气柳连鹊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眼下千丝万缕的怨气?
眼睁睁看着问荇也冲进里屋,长生又急又气,本想跟着冲进去,卧房的门却轰然关上。
他明白除了尽量帮忙祛除怨气,其他也无计可施。
谢韵上前探了探老县丞的鼻子,还有呼吸。
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落下人命。”
“落不下,但他也活不久了。”
长生点住葛仕发黑的印堂:“寻常人三魂七魄,他有四魂七魄。”
“有人分魂趁虚而入,影响到他的决策思绪,他才会变成如今这般傀儡模样。”
谢韵现在是彻底信了灵异神怪之事,她只想赶紧结束眼下的混战:“那他清醒过来能否让屋里的鬼消散?”
“我试试清除出这多出的人魂,但需要些时间。”长生疲惫地眨了眨没受伤的左眼,“若其中的邪祟听命于那一魂,把多出的人魂驱散即可让邪祟安宁。”
“但是他们必须要撑住。”他喃喃自语,“否则真会死在里面。”
问荇,柳连鹊,你们千万不能死在里面。
“他们?”谢韵诧异,“所以问公子身畔是还有其他鬼?”
长生点点头,顾不得解释太多,坐在地上闭上眼,开始驱散多余魂魄。
里屋。
问荇一脚踢开横在门口已经碎裂的碗,攥紧手中的符。
黑色的怨气还在缓慢朝着柳连鹊涌去,他的情绪也愈发不安。
拜访着邪物的供桌上,赤红色的双目,已经没有人形的恶鬼悬浮在空中。
它浑身上下器官好似拼贴而成,更像个不堪入目的肉团,赤红色的眼睛凶巴巴盯着柳连鹊看,不时发出威胁的吼声,和柳连鹊过上两招。
柳连鹊并不惧他,手中汇聚起青色,径直朝他冲来,两种颜色扭打在一起。
问荇被气浪冲得险些呕血,他捂住嘴观察四周,源源不断的黑气在屋里冲撞,小部分朝着柳连鹊身上钻但被柳连鹊排斥,大部分都在朝着邪物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