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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炊饼之恩汗巾定情

 

“炊饼,炊饼。”

天还未亮。

谁这么早就叫卖炊饼?

西门庆破衣烂衫,满脸污泥,跟个叫花子似的躺倒在大街上,不过他人高腿长,纵然是叫花子,也是明珠蒙尘的叫花子。

可恨那药铺掌柜。

欺自己势单力薄,无依无靠,竟然奴大欺主,霸占了药铺,还联合地头蛇将他打了一顿,扔到街上。

世态炎凉。

西门庆看透人情冷暖,一颗心凉薄得似二月寒冰,勾勾唇,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准备吃个炊饼,继续战斗。

“来个炊饼。”

他走到那叫卖炊饼的矮子面前,一手拿了炊饼,另一只手去掏钱袋。

动作一僵。

完了。

钱袋叫人摸走了。

西门庆本想把炊饼还回去,然而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本性非良善,自己丢人,反倒恼羞成怒,起了闹事之心。

见他没钱。

矮子劈手把炊饼夺了回去。

好啊。

人人都欺负他!

西门庆自幼长得玉雪可爱,爹娘在时,也是把他捧在手心的,没想到一朝落败,连个卖炊饼的都看不起他了。

反正现在街上只有他和这个矮子。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西门庆横了一条心,准备抢劫这个卖炊饼的小矮子!

“你手这么脏,俺给你擦擦,擦完在吃。”矮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汗巾,沾了水,二话不说给他擦手。

动作细致温柔。

西门庆一愣,忍不住想起亲娘还在时,也是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给他擦手。

“我没钱。”他瓮声瓮气,声音有些委屈。

矮子动作不停,给他擦完一只手,又去捉另一只,依旧是动作温柔地擦了个干干净净,声音镇定,嘿嘿一笑,安慰道:“没事,俺这炊饼也不值钱,卖不出去白瞎,请你吃了。”

“请我吃吗?”

西门庆不敢相信。

若说是他从前光鲜亮丽的时候,一个免费的炊饼哪入得了他的法眼?

可现在,这一个炊饼简直抵得过雪中送炭。

“俺说请你吃,就是请你吃,还跟你开玩笑吗?”矮子给他塞了两个干干净净的新炊饼。

矮子是个实在人,炊饼也实在,结结实实,给人一种老实饼,老实人的安全感。

西门庆回想自己刚才还想抢劫他,不禁感到愧疚,拿着两个炊饼,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发达了,再来报答你。”

他相信自己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定有腾云驾雾之时。

矮子憨厚一笑,摆摆手,道:“两个饼而已,哪值当报答?郎君快吃吧,趁热好吃。”

他沿街叫卖炊饼离开。

却遗留下一块汗巾。

西门庆捡起汗巾,这是刚才那个矮子用来给他擦手的,好好一块干净汗巾,穷人家也舍不得祸害的,那矮子竟然舍得给他用。

将汗巾揣进怀里。

西门庆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吃了两个炊饼,越想越后怕。

他现在无依无靠,要是刚才真打起来,被关进大牢,那不被扒一层皮,是决计出不来的!

多亏碰到个老实人。

西门庆现在家中无仆,自己洗干净了汗巾,仔细收进一个锦盒里后,收拾了行李,往别处求前途去也!

阳谷县。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西门庆有颜值,有拳脚,没了良心之后,地位蹭蹭上涨,现如今在县里,也是人人尊称一句西门大官人。

可他却始终找不到那一日送给他炊饼吃的矮子。

如果不是还留着那块汗巾,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做梦了。

“大官人,炊饼买来了。”

仆从小心巴结地伺候他。

西门庆挨个尝了一口,不耐烦道:“不对不对,不是那个味,还有别家卖炊饼的吗?”

“有,不过是新搬来的一家,现如今住在紫石街。”仆从有几分伶俐,有的没的消息,都知道打探一遍。

紫石街?

“叫什么,长什么样,家里有几口人?”西门庆追问道。

“叫武大郎,是个矮子,外号三寸丁谷树皮,有个漂亮娘子,还有个弟弟,他弟弟就是武松,大官人知道的。”仆从回话道。

“是武松的亲哥哥?”西门庆有些不可置信。

武松可是能打虎,那个头比他还高,亲哥哥的外号居然是三寸丁谷树皮?

仆从显然也知道他的疑惑,肯定道:“是,亲兄弟!”

西门庆眉头一皱。

他对武松是未见其人,已知其名,打虎的大英雄,还入了知县的眼,这几日帮知县押送财物去了。

哼。

押送财物入京而已,他西门庆不能做吗?非要找武松?

“大官人,可要奴才去他那买炊饼来尝尝?”仆从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不用不用,明个我亲自去看看。”

他做了决定。

翌日。

西门庆绕到紫石街,却打听到武大郎已经出门卖炊饼了,正准备去追人时,冷不丁叫叉竿砸了一下。

他回头看去。

“奴家一时失手,官人休怪。”美妇妖妖娆娆勾魂眼,袅袅娜娜风骚态,瞧着便知不是安分守己的。

西门庆正要去确认武大郎是不是他要找的矮子,懒得与这妇人计较,便说道:“不妨事,娘子请尊便。”

“兀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一个婆子冲过来看笑话。

换作往常。

西门庆倒有兴趣“责怪”这妇人一番,再拉着手,仔细听对方“道歉”,但他今日实在有事,揽了罪责,早早离开了。

一路打探卖炊饼的矮子。

总算叫他找到了。

“炊饼,炊饼。”

矮子站在街边卖炊饼,逢人都笑脸相迎,人家骂他三寸丁谷树皮,他也不恼,始终笑呵呵的。

瞧那可怜劲的。

“喂,三寸丁谷树皮,听说你娘子屁股上有颗痣,是不是真的啊?”泼皮无赖专逮着这样的老实人看笑话。

西门庆上前。

“啪!”的一声。

是他抬手给了那破皮无赖一个嘴巴子。

“哎,你怎么打人啊你……哎呦,西门大官人。”破皮无赖认出他的身份,舔着脸说道:“大官人打得好,都是小的有眼不识……”

“滚滚滚!”

西门庆将他赶走,忍着激动的心情,站在武大郎面前,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然后。

武大郎看也不敢看他,只见他打人的劲,便知这人不是好惹的,担起炊饼,飞也似的逃跑了,换个地方继续叫卖炊饼。

回家后。

武大郎跟潘金莲说起今日奇事,他叫一个破皮无赖欺辱,结果那个破皮无赖反倒叫一个穿绸子衣裳的大官人打了一巴掌,可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哦,你去厨房揉面吧。”潘金莲坐在床边,敷衍道。

见她态度冷淡。

武大郎有点担心,往常潘金莲听他说话,总要骂他两句的,今天怎么没骂?

于是走近,伸手想探探潘金莲的额头。

“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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