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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她转回了头。

宋词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松开了蜷起的手指,习惯性地按了按指节。

她不再看他了,他又抬眼望过去,好久才不得不认同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好像没有认出他来。

宋词勉强按下如啤酒泡沫四面八方争先恐后溢出杯盏的情绪,强行冷静着自己那因意外重逢而冲昏了的头脑,后知后觉想到另一个被忽视的念头——

他记得她好像不怎么习惯于高消费,怎么拿着套间的房卡去顶楼呢?

虽然两人从未有什么交流,可是对他而言要拿到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并不难,更何况关注她各类社交媒体以得到近况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虽然没有添加好友,可足够他颠来倒去地查看并侧写出她的生活。

“来了,别催了。”尤佳妍将手机贴近嘴边低声发了一条语音,对面很快回复,她低着头将语音转为文字。

可是一不小心手一快点击了语音条,年轻的男声冒了出来。

她眼疾手快停住播放,再转文字,没有留意自己发白的屏幕被身后身高腿长的男人一眼扫完。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尤佳妍收起手机先迈腿出门。

百褶裙荡开,像一朵盛开的花,眨眼间就从电梯门缝前溜走,消失不见。

电梯门安静地开了很久,又无声无息地关上。

宋词微微低着头,僵持在原地没有出去。

空间狭窄,她身上的香味还淡淡地留在里面,恍惚之间他想起这个味道他是闻到过的,因为她在微博上发过那瓶沐浴露的功课,大肆赞扬了一番它沁润又留香持久的柑橘调香。

明明定位用户是标准的女士用品,底下回复的头像怎么看也都是一群女孩子,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瓶,千里迢迢从国内转运到国外,拆开那厚厚的包装,打开后闻了闻。

只闻了那一次,之后一直放在浴室的台面上,再也没有打开。周围各类洗漱用品空了又买新,用了又空,来来去去,只有那一瓶沐浴露满满当当,从未打开,一直放在所有物品的最后方。

就像是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应该丢掉的。

本来也只是……

顶灯打在他的头顶,晕出一层幻觉般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他垂首静默了许久,忽而抬手按开了电梯门,大步迈了出去。

前任都是快销品

顶层的总统套间一共才五间,皆坐落在环形边上,全落地窗的设计让来客能一览众山小地把夜景全部纳入眼底,而五间套间的中间则是一个宽广别致的中心花园,花团锦簇,绿意含烟,朦胧的地灯欲迎还拒地照亮飘着薄纱的复古亭子,极富野趣——

尤佳妍和薛和诵正两相正对地坐在亭子中享受烛光晚餐,笑意晏晏。

宋词耳朵里飘进了两人的交谈,刷门卡的手势一停,像是被定住了身。

她说:“我不喝酒,明天还有飞行任务。”

“可惜,上次微醺的状态……我记得你很喜欢。”

“所以我今天不过夜……嗯,能直奔主题吗?”

薛和诵笑了一下,音色爽朗,含着一丝像是调情般的促狭逗弄:“你今天心情不好?难得见你主动约我一次,受宠若惊。”

宋词慢慢转过身,修剪成层次的枫树将他的脸切割成扭曲的光影,他被掩盖在地灯照不到的地方,沉默冷淡得像是另一棵松柏。

他看到尤佳妍一手支着下巴,微微歪着头,桌子底下那双笔直细长的腿换了个姿势交叠,那双新买的白色小腿袜好像被特意买小了一码,微妙地勒出一圈细腻莹白的腿肉,顶端松紧口已经在皮肤上印出繁复精致的红色花纹,让人喉间发痒,忍不住想要上手掐出更多的痕迹。

她笑了一下,腿往前优雅地抬了一下——

好像勾到了薛和诵的裤腿,又好像没有。

她说:“是啊,心情不好,本来特意穿得学院气一点,想弥补下上次师生角色不入戏的缺点……你今天还得赔我一双袜子。”

薛和诵忍着笑,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深意,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一点一点咬着字道:“赔,今晚赔到你满意为止。”

顶楼风大,树叶被吹得哗啦啦泠然作响,喧嚣声一阵阵涌入宋词耳中,他的影子被稀薄月色拉长后伶仃投在地上,与高低相间的庭植混在一起,好像一只躲在暗处无声撕扯的怪兽。

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离开进了房间,徒留没有用尽的红酒还盛在高脚杯中,两两对望,像是爱人未尽的情意。

刷卡,开门,“嘀”的一声插上电,宋词甚至没转身,用脚尖勾了一下门“砰”的带上,解了手表往床上一丢。

接着是外套,呼啦一下盖过去,碰到了一直保持待机状态的笔记本,屏幕亮起来,跳出满屏的字母和数字,绿油油的一片。

他戴着耳机坐在软椅中,只带一只耳朵,另一个斜着压在耳旁的头发上,长期戴着耳机让他的耳朵不太舒服,于是总是戴的歪歪斜斜。

屏幕上的冷光打在他脸上,左手搁在键盘上,右手单手开了瓶啤酒,用不属于自己平日里的速度一个按键一个按键缓慢地敲过去,心不在焉的模样。

顶层的房间大,隔音效果也好,其实什么声音都没有,可他还是反手推了一把耳机,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外界的所有可能的声音。

房间里尤佳妍重新洗了个澡,也不知道是被热水熏蒸的,还是还没缓下情绪,脸上红扑扑的。她松松垮垮地挽了个头发,整个人缩在沙发里面吃夜宵。

罪过,已经到了后半夜了,可是体力消耗太大,实在是饿了。

浴室里薛和诵还在洗澡,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鸭架,只觉得自己浑身放松。

该说不说,压力大的时候,做一次能完美解决她的情绪,像是馋那一口甜品一样,其他任何低脂健康的替代品都最终只会引向暴食,还不如一开始就满足需求。

薛和诵是在头等舱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段八个小时的飞行里他硬是睁着眼丝毫不打算睡觉,像是两只探照灯一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有事没事就找她提一些零碎的要求。

她当空乘这么久,从来没有被投诉过,哪怕知道这人别有用心,还是一一礼貌满足了,只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戳破了窗户纸该如何不伤脸面地拒绝。

可是薛和诵非常知进退,在她面前刷够了存在感却不直说,只在飞机停靠后拐弯抹角地查了她的社交圈,打听她有没有男友。

上流圈的人想要得到资讯总是轻而易举的,她收到好友添加消息时果断拒绝了。

俗话说得好,圈子不同别硬融,花这种无效时间得不到最终回报,她还不如多找两份兼职赚钱呢。

可是薛和诵就是千锤百炼迎难而上,怎么拒绝也不气馁,仗着自己头上有两个哥哥顶事自己只要舒舒服服躺着做咸鱼即可,他便越挫越勇开始往返乘坐她的航班制造笨拙的“偶遇”,主打的就是有钱有闲。

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尤佳妍便直说自己的前任能坐一桌,希望能让这位看起来天真愚蠢的公子哥能降低一些兴在浓时对她的滤镜。

可薛和诵只是愣了一下,消停了几天,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了封信给她。

见鬼了,这个时代了还能手写信件的属实是稀少。

尤佳妍没忍住拆了信,看到这位薛家三公子事无巨细地把他的生平履历家庭背景都写了一遍,就差把生辰八字都告诉她了。

她通过了好友认证,然后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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