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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吕家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从前没有,往后更不能有,他们吕家的荣耀是用人命换来的,吕家可不敢轻易挥霍。

且如今京城各处都等着善后,城门处得重新修缮,护城河也得重新疏通,三省六部各司都在忙,就连傅朝瑜都被工部逮过去帮忙。除自家人外,也只有吕家的姻亲跟旧交过来探望了一番。

傅朝瑜也挤出时间去了一趟,不论吕相究竟是哪边的人,他当初能入国子监终究得了吕相帮衬,傅朝瑜还记得这份人情。

比起吕相丧礼的默默无声,端妃母子二人的葬礼可谓张扬。

皇上应当也是心中有愧,所以给端妃追封为贵妃,以贵妃之礼下葬,又亲自给大皇子写了祭文,字字泣血,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百官一边哀悼,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小皇孙的事儿。

据说大皇子将小皇孙藏到了别处,如今丧礼都快结束,怎么也不见小皇孙身影,难道圣上不打算将其接回来?

清醒之后被挪去行宫的大公主也听说了母妃与皇兄的丧礼,见宫女安慰她说皇上如何看中端贵妃与大皇子后,大公主只嘲讽地扬了扬嘴角:“死都死了,这会儿哭给谁看?”

宫人不敢言语。

大公主咳了几声,气息不稳地问:“小皇孙可被接回来了?”

“并未。”

“如今废太子已死,为何还不将人接回来?父皇究竟怎么想的?”大公主一时激动说了几句话,又开始撑不住了。

她纵然有天大的野心,此刻也施展不了分毫。后来听闻朝中陆陆续续有人员变动,不少老人丢了官,又有新面孔顶上,大公主就更加心急如焚了。这些加官的人里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与傅朝瑜关系匪浅,而傅朝瑜身后站着的,是五皇子。

大公主终于猜到了父皇要做什么,她想要阻止,却什么都做不到,如今连她身边的人都被密切看管了起来,再过两个月她便要被送回婆家,自此之后远离京城,再也管不了京城之事。

大公主日日恼怒,可眼下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想法,在皇上与皇贵妃的授意之下,宫中甚至已经渐渐忘了还有一个大公主在行宫养病。

几日后,待京城河道疏通完毕,端妃与大皇子的丧礼终结束之后,皇上终于在朝中再提立储之事。

而立储人选,竟然是一向默默不闻、声名不显的五皇子。

考校(二更)

满座皆惊。

先前从未听过皇上有意让五皇子继位, 且朝臣们对五皇子所知甚少,总觉得五皇子唯一的优点便是他有个厉害的舅舅。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有人想将傅朝瑜给揪出来质问, 然而傅朝瑜并非京官, 并未上朝,他们想找茬都无从下手。

有御史站了出来,准备委婉提点两句:“圣上, 立储一事事关江山社稷, 如若贸然定下,恐会引得朝野不宁。”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便遭到同僚反驳, 对方还是他们御史台的人。

升官之后的陈淮书也有了入朝的资格,今日圣上骤然提出要立五皇子为储君,陈淮书惊讶之余自然先得替五皇子分辨, 遂朗声道:“张大人此言差矣, 圣上向来睿智, 又喜谋定而后动,圣上既然有意立储必定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怎能说是贸然定下?x”

这话说得让人舒坦, 皇上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他本来想要发作的, 如今陈淮书站出来说话, 他便冷静了下来, 百无聊赖地坐等两边相争。

朝臣们一向如此,什么都能争得起劲,哪怕他说明日宫里办一场宴会都会有人反对, 更不用说立储这样的大事了,且吵着吧, 看他们能吵出什么花来。

张御史眉头都跳了两下,他们御史台虽然喜欢搅事儿,但还没有自家人拆自家人的短。张御史看向御史大夫,准备告状。

御史大夫只是冷漠地转过了头,反正他不会跟圣上作对的,这回明摆了是皇上属意那对舅甥俩,他吃饱了撑了才会反对。

张御史心塞至极,可同僚还在看着,此刻做缩头乌龟只能被人鄙夷,他不得不迎难而上,以五皇子出身不足来辩驳。

陈淮书都不屑于动脑子,张口反问:“天底下岂有比出身皇家还尊贵的身份?五皇子是圣上血脉,如何能说是出身不显?”

兵部还有不少人从前跟大皇子走得近,大皇子虽然没了,小皇孙却还在,比起立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五皇子为储君,还不如扶持小皇孙。兵部右侍郎遂道:“话虽如此,可是五皇子的生母终究比不得旁人,且从前还在冷宫住过,恐在德行之上有亏。”

原本没开口的工部尚书郑青州出列了,傅朝瑜这段时间还在替他们工部干活,他岂能容忍旁人如此欺负这对舅甥:“五皇子生母乃是圣上亲封的淑妃,当年被罚入冷宫罪名也是子虚乌有。圣上英明,查明争相后又还了淑妃娘娘一个公道,此事难不成还有异议?”

一向与郑青州形影不离的王桦王侍郎也嘲讽起来:“就属你们兵部的人最厉害,已经去世多年的娘娘都要被你们拉出来阴阳怪气一番,三省六部都找不出比你们更刻薄的了。”

御史台的人听闻之后无语地看着王桦。论阴阳怪气,谁有这位阴阳怪气?他们御史台都甘拜下风。可要让他们就这么认命,那也是不能够的。

找不了出身的毛病,也不能以年纪小为借口,毕竟那几个皇子皇孙年纪都小,此刻以年幼为由否决了五皇子,来日其他皇子皇孙上位之际也会受到制约。年幼不可议论,那质疑聪慧总行了吧?

众人总算只是找到了可以抨击的点:“五皇子才学平平,与文武之道上面都无建树,便是坐上了储君也压不住一众兄弟子侄。”

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的孙明达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怎知五皇子才学平平,你们怎知他文不成武不就?在场可有人教过五皇子一天?”

众人迟疑,他们也没机会教啊。

孙明达怒道:“既然没有教过,又是谁告诉你们五皇子才学平平,难不成是你们凭空想象出来的?五皇子在西北求学,拜入松竹翁门下,上有安老先生倾囊相授,下有本朝状元答疑解惑。若是他粗俗愚笨,安老先生怎会将他收为关门弟子?有如此良师辅佐,五皇子岂能文不成武不就?”

“诸位家中子弟若是拜了名师门下,对外不知要如何吹嘘,如今轮到五皇子拜了名师,反而挑剔起来对其说三道四。圣人都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诸位倒是与圣人相悖。若能将这股吹毛求疵的劲儿用到自己身上,政绩也不至于烂成这样!”

孙明达最讨厌这些没读过几本书的人在这指指点点旁人没学问,好似他们的脑子有多灵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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