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
女孩见状,也有模有样地挑了一个罐子,用蒲苇叶子刮灰。
夏蔓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轻轻松松地抱起一个陶罐,目光有些惊讶。
这个小孩力气还挺大。
“小妹妹,你多少岁了?”夏蔓随口问道。她只是惯性地想说些什么,根本没指望女孩会说话。
“六岁。”
“啊?”那一瞬间,夏蔓以为自己幻听了。
“六岁。”女孩又道。
夏蔓眨了眨眼:“原来你会说话啊。”
女孩又不吭声了。
这一次夏蔓知道了,原来她只是不想跟她说废话。
一周目·山洞度日
所有能用上的陶罐都被夏蔓清理出来,抱到石壁那边用来储存水。
山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植被一日日的退化,青果子也越来越少,有时夏蔓必须走很远的路才能找到有野果子的树。
野果子的形状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夏蔓都不认识,每一颗野果子她都是先尝一下有没有毒,再递给小女孩。
女孩的话很少,人很安静,每次都是静静地跟在夏蔓身后,耐心地听着她吐槽。
有时夏蔓累得瘫在地上,小女孩依旧一脸淡淡地站在她身旁。
外套穿在身上晚上冷,早上热,洗起来还麻烦,夏蔓在陶罐里泡洗过一次就便再没穿过,等到了晚上就将外套当做被子盖在小女孩身上,自己裹着蒲苇叶子面前度夜。
如果某一天摘的果子多,能提前回到破庙里,夏蔓就会到山下摘蒲苇,抱回来后再编成蒲苇凉席。
她编的凉席潦草且十分磕碜,歪歪扭扭。每当这时,夏蔓便会自我安慰道:“啊,能用就行。”
勉勉强强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再次出现用水危机。
石壁里不出水了。
夏蔓愤愤地蹲在石壁前,用尺子将上面所有的苔藓都薅了下来,然后愤愤地当午餐吃掉了。
反正毒不死她,断了水源的苔藓很快就会死亡,不如消灭在她的肚子里。
带着泥土的苔藓的味道并不好,咸咸的,卡嗓子,但夏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些难吃的食物都是夏蔓给自己准备的,只要有果子,她都会优先递给小孩,剩下皮相好的留下来当做第二天的食物,然后自己去找其他能吃的植物。
破庙所在的山里越来越荒凉,连枯叶都掉光了。
夏蔓有时会带着小女孩一起坐在山脚下,看看能不能碰到好心人路过这里,然而每次她们都是无功而返。
有一次她试图带女孩离开山林,却听见女孩幽幽地道:“你真的要出去吗?”
“不可以吗?”
女孩看着夏蔓,饥瘦的面孔上挂着古井无波般的两颗黑眼珠,一时竟让人有些发凉。
“外面比这里更恐怖,在那边。”女孩指向山脚的右边,“易子而食处处皆是,还有蝗灾,甚至伴随着瘟疫,你真的要去吗?”
夏蔓瞬间被吓呆,还傻傻地道:“那……那我们去别处。”
“哪里都一样,一旦离开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夏蔓沉默了。
自那以后,除了出来折蒲苇叶子,她再也没有下山。
和食物相比,更要紧的是水源问题。石壁里不出水,陶罐里的水也已经用完,夏蔓只能带着女孩向深山里里进发,她见过飞向深山的鸟儿,她相信深山里一定有可供饮用的水源。
她也只能如此相信。
越往深处走,地势越低,时常能看见大型动物出没,夏蔓不敢离太近。
她在一处峭壁上发现一个小洞穴,离地大概半米,洞穴里的空间很小,进深和宽度都不到两米,高度也很低,未至一米五,夏蔓只能弓着身子窝在里面。
她寻了一堆乱石,堆在洞穴前面,只在侧边留一个小口。她又抱了几块石头放在洞穴口,等到夜晚时就用石头将洞穴堵住。
她们从破庙里出来时隻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着水杯、圆规、铁尺子和那件外套,还有几个早就吃完的青果子。
夏蔓和小女孩的手上都抱着一个小陶罐,如同沿街乞讨的乞丐一般在深山中摸索前行。
就这样东躲西藏地活了一个月,夏蔓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样的旱情持续多久了。”
小女孩靠在石壁上,垂着眼道:“一年了。”
夏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一滴雨都没有吗?”
“偶尔会有小雨。”
可小雨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没办法解旱。
长期的饥饿让夏蔓体内的内分泌开始失调,她的月事一次都没有来。
山林深处有一片低凹的谷地,谷地里有一条从更深的地方流出的山间水洼,溪流已经断流,但水洼里还有少许积水。
水洼生长了少许植被,那里时常有动物出没,如果不是必要,夏蔓绝不会到那里去取水。
清明时没有雨,谷雨的时候也没有下雨。
刚到这里时,夏蔓尚有几分圆润,如今越发消瘦,生生磨灭了脸上的那几分婴儿肥。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明明将大部分食物都让给了小女孩,可小女孩仍消瘦得厉害,她的脸颊微微凹陷,远看如同皮包骨一样。
夏蔓每次递给她野果时,她都接下来。夏蔓不给,她便不会去拿。夏蔓问她吃饱了吗,她会说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