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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双生子

 

县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长瑠街。

都说望名县以琉璃工艺闻名,却鲜有人记得,这盛名在外的手艺,从兴起至今,仅短短数十年。

街上最有名的工匠名叫董松牧,起初,他因付不起铺租,只能短借别人的店铺制作,每隔一段时间到街上摆摊。琉璃虽珍贵,县里懂得欣赏的贵人却是不多,甚至因他摆放在地摊上而被看轻,官家不愿担上恶名,暗地雇用地痞频频捣乱,试图赶尽杀绝。

巧的是当时正有批玉城门的弟子在附近历练,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不仅到官府大闹一场,解决了该处宵小为祸的问题,更助董松牧在长瑠街上租了家铺子安身。

及后,几人又向他订造了一套七彩琉璃杯,先是武林大会向各门派展示,并扬言会用作彩头赠予当届胜者,琉璃杯轻盈透亮,名为七彩,故一套七色各异,如虹光绽开在杯身之上,其中有一对更以金、银箔作点缀,更添贵气,见者均赞不绝口,为董松牧的手艺打响了名号。

没多久,县里就换了官员,为挽回名声,出资邀请董松牧打造了许些琉璃灯赠予街上摆摊的小商贩,不用再以纸糊灯罩挡风,街上五彩缤纷,顷刻明亮起来,渐成风俗,每月十五都会在街上举行琉璃灯会,为望名县带来不少人流,愈加兴盛。

澄流在街上乱逛,稍稍听了数句,心不在焉地收回目光。

他对灯会的事毫无兴趣,脑中只有两个念头互相争持——到底该回去解救沐攸宁,让她远离张则彦;还是该信她所言,放任她去探话。

虽说沐攸宁不是小孩子,算起来还有几分机灵,可她于咒禁术一事了解不多,张则彦昨夜的表现又甚是怪异,澄流愈发不安,脑中隐隐觉得他已成傀儡,深怕她会遭人暗算。

街道行人来往不绝,澄流戴着面具,早习惯旁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看了眼街上的商铺,距离灯会尚有数日,可不少商铺已打着灯会的名号叫嚷贩卖,店面外挂的盏盏琉璃灯绚丽夺目。

正值晌午,澄流也不再纠结,直接走进了家大茶楼,在二楼选了个较偏僻的位置落座,靠着栏杆,竖起耳朵四处打量,顺道又点了几个小菜,打算一会儿再捎带几道名菜回去给沐攸宁。

茶楼向来龙蛇混杂,不仅唱戏曲卖艺的长驻于此,也有媒人选择在此处说媒,更见不少小商贩顶着托盘叫卖,单以人流来看,确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

他往日都是跟着赵清絃装成道者摆摊,从百姓口里得悉城中大小事,整合理顺,藉此了解整个地方。可最近赵清絃清醒的时间也没几日,害得他只好靠自己出来打听打听。

澄流抿了口茶,听到身后的房间有动静,似在争执,两人没说几句就只余骂声。

“侯爷,这并非小的不愿意,而是世子的症状太诡异了,这变化之大,并不像是什么病痛……”

“混账!本侯就只有一个儿子,这都治不好要你何用!”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还不快想法开药?”

“侯、侯爷不若去云州的东风道观求助,小的相信观内道长定会有办法。”

“呵呵……这一个二个都在敷衍本侯,要不是我往道观求助无果,用得着来寻你这一介郎中?别忘记你家人的性命可全握在我手中!”

只听得桌椅翻倒之声,那郎中就不再求饶,认了命似的接下提案。

望名侯么?

澄流摸着下巴,赵清絃仅是心血来潮选了赖在侯府,不过两天就已经有这么多的状况,可见这侯府上下都很不对劲。

他还欲再听,却发现隔壁已无动静,只得作罢,结了钱就要回侯府,看看能否在府内听到什么其他的事。

澄流刚站起来,余光就见望名侯从房内走出来,还注意到埋在角落的他。身为侯爷,那般重要的事竟屈就在这种地方相谈,就不怕被谁听去吗?澄流稍稍挑眉,觉得比这更违和的是两人的对话内容。

确实,张则彦的征状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要寻些术士,即便再不济,至少也先再往别的地方寻求方法,何需一下就从道者寻至野郎中,别说是否有用,出发点得先要选对啊。

澄流直视望名侯,没有移开目光,却见望名侯眉头紧皱,回身走进房内并向他招手。

这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啊?

澄流略有迟疑,还是随了他进去,只见那郎中跪直在地,瑟瑟发抖,很是可怜。

“这里没你的事了,记住你答应本侯的事,滚。”

那郎中磕磕绊绊地应了声,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多言,抱起药箱就往外跑去。

澄流关了房门,抱手倚在门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而望名侯竟还从容不迫地搬起椅子落座,与他正面相对,问:“我儿昨日招你们进府所为何事?”

望名侯语气不善,实在试探,也仿似真心发问。

张则彦向来对这些术士反感得很,可他昨日刚回府上,便听人来报说世子招了道长进府,虽身后跟了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像往日自青楼带回来的小姐,委实异常。

“世子没说。”澄流诚实作答。

望名侯攥紧拳头,道:“别戏弄我!”

澄流虽不像赵清絃狡猾,也并非单纯好欺之辈,这些权贵站得久了,惯用鼻孔看人,就如望名侯,明显是有事相求,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之态……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想将他的头摁在地上哭喊求饶。

然,也不愿因一时之快使得关系僵化,毕竟还不知道赵清絃想作何种打算,他轻咳一声,淡声回道:“侯爷这态度就不对了,别说你有求于我们,想要我家道长施法救世子,便是单纯想打听什么,至少也得给点诚意吧?”

若说虚张声势,澄流深信自己怎么都比不上赵清絃,只是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倒也略懂一二,从望名侯的反应,结合刚才听到的对话,循这个方向准是没错!

果不其然,望名侯深吸一口气,声线软了下来:“是我过于焦急,所以你们道长有辨法救我儿?”

澄流语带讥讽地问:“我们也并非神仙,侯爷总得先说个大概吧?”

望名侯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几番张嘴,似是认同他的说法,轻轻叹气道:“双生子,乃不祥之兆。”

双生子不祥。

在西殷,是件人所共识之事。

若诞双生子,尤阴者为祸,需得舍去其一,以保另一子之性命。

澄流嗤笑一声,道:“荒唐至极。”

“彦儿命途多舛,与他阿姐迥然不同。本侯求助多年,后得一位术士点明,才发现是她阴气过盛,自打娘胎就已克彦儿性命。”

望名侯激动地辩解,又道:“便是知道这等缘由,本侯也留她一命,在她及笄之日亲去东风道观求平安,所幸得永淳真人提点,称她与彦儿乃相生相克之命,只要成婚之前好好养在外面,让她风光大嫁便可!”

“可她却是这般不识好歹!说什么宁愿一辈子膝下承欢,还整日偷偷跑回来,定是这个缘由,彦儿才屡遭祸灾……唉!走了之后更害得彦儿性情大变,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弄得府里乌烟瘴气。”

澄流听了大为不服,张口就要反驳,但细味一下他说的“走”字,很快就联想到映山院的香囊,板起脸问:“你们杀了她?”

望名侯怒极反笑,语气倒是平静下来,说:“是她不识好歹,替她找了个好人家,只要安生侍候,这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料她叁番四次往外逃去,最后无法之下派人捉回来守住,把她禁足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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