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们坐得很近,肩膀挨着肩膀。闻秋一时有些恍惚,禁不住偷偷偏头看了裴渡一眼,看到他垂下的眼睫在脸上落下的淡淡阴影。
他想: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玩伴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呢?
别人拿真诚待他,他也会忍不住回应以同样的热忱。
裴渡在这时抬眼,捉住了他的视线:“我是不是很挑剔?”
“倒不如说是眼光敏锐,而且讲得都很有道理,”闻秋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很多缺陷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因为我太喜欢这个剧本了,”裴渡把他的手指拽过去,放在自己掌心里玩,“所以情不自禁就希望它更好一些。”
“我会按照你的意见好好修改的,”被男人碰触过的地方都痒得出奇,闻秋情不自禁地蜷起手指,“如果我能获奖,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哈哈,”裴渡笑了,是那种带点痞气的笑,拇指抵住他的掌心摩挲着,“请我吃点别的就更好了。”
头一回,闻秋并没有因为他的调戏而反应过激,反而觉得那股痒意从掌心爬到了心里。他很缓慢地握紧了alpha作乱的手指,不让他动也不让他离开,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什么都没说。
裴渡眸色一暗,闻秋的确很清楚自己的美貌,也知道怎样最不动声色地撩人心弦。
“你之前说男主角塑造得好,其实他是有现实原型的。”闻秋在这时松开了他的手指,佯作无事发生地喝了一口咖啡,“我从小观察着他,所以很多细节都有迹可循。”
“哦?”裴渡想不到他会说起这些。
除了是一个受害者和一个凶手外,故事的男主角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性变态。也许一开始是为了复仇,但他后来的确习惯了以女性身份示人,他留了长发,学会了伪音,做了丰胸手术,在故事后期甚至割掉了自己的□□官。
“是我妈妈——因为一直以女性的身份自居,所以我一直喊他妈妈。”闻秋紧张地握紧拳头,离开继父的家后,他再也没见过母亲,也不曾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家事。可是裴渡好像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包容,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剖开自己,给他看那些荒芜。
“妈妈出生很贫穷,但是却不幸地长得很好看,所有人都欺负他,他也恨所有人。为了求生他不得不向上爬,嫁给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男人,可是和故事里不一样的是,他懦弱到不敢反抗,他能控制的对象只有我……”
时隔多年提起这些事,闻秋很容易地就陷入了一种自伤的情绪里,絮絮地说了好多,不经意间对上裴渡的眼神,他忽然一怔——那一瞬间他似乎在裴渡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聊。
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因为裴渡的眼睛并不像他的神情一样富于变化,总是一种宁静幽深的黑暗。
这时,裴渡却微微笑起来,拈起一颗草莓放进了他嘴里。闻秋下意识咬了下去,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浓香在舌尖弥散开来。裴渡的手指往里一推,他便不得不吃下了整颗草莓,很多话也堵在了嗓子里。
“如果回忆让你感到痛苦的话,就忘记吧。”裴渡就这样笑着说,“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开心的事,只留下快乐的回忆。这样你想起我的时候,也总是会露出微笑,就像我想起你时那样。”
闻秋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好好的一场约会,自己却把气氛搞得那么惨淡。裴渡花钱买自己的时间,不是来做他的情绪垃圾桶的。
“嗯,你说得对,我该多想想高兴的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闻秋把散落在桌上的剧本塞进包里,想到等会儿那顿精心策划的晚饭,心又热起来。
“去哪里?”裴渡露出很期待的样子,“这可是你请我的第一顿饭,早知道应该穿得更正式一点。”
“这样就很好,”闻秋神秘一笑,“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烟气
这顿晚饭的确很特别,闻秋特意挑了自己打工的私房菜馆,要了最好的一个包厢。招呼裴渡落座后,他亲自去了后厨,围上围裙戴上袖套,开火做饭。
在裴渡家里他也做饭,但总有些束手束脚。裴渡家是开放式厨房,哪怕他本人表示不介意,闻秋也不敢做油烟太大的菜,怕弄脏了他那艺术品一样的家。
这里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闻秋让老同事帮忙杀了一条活鱼,做了饭店的招牌酸菜鱼;然后起油锅炸了黄金虾球;抄起大铁锅风风火火地炒了一道爆炒猪肝和一道翠绿的时蔬。最后配上鲜掉眉毛的老母鸡菌菇汤,从蒸屉里装了红糖枣糕和小笼包子,一桌子家常菜就做好了。
大厨们看到他忙里忙外的样子,想到服务生八卦他带了个高富帅进来,嘴巴都没把门地调侃到天上去了,说省长来了也比不上小闻给男友的满汉全席待遇。
闻秋也不解释,忙得像陀螺一样,但心里却很满足。比做菜本身还要开心的事,那就是给期待的人做饭。
菜做得差不多了,他也不要服务员端,自己端着菜就走进了包厢里。
酸菜鱼是店里的招牌菜,装在一个沉重贵气的大碗里,鱼肉嫩白、辣椒鲜红、葱花翠绿,刚浇下去的热油还在滋滋作响。
比起写剧本,他做菜可擅长多了,裴渡那么会夸人,又该发出怎样的赞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