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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第五十章

 

多计算,每年收入七十两左右。”

他再拖过另一本封皮稍浅的档册。

“贺老板当时所租门面,每年租金十二两。再除去肉菜米面柴油等本钱……”

云毓插话:“这个定无详细记录,不好算,只能估一估了。”

柳桐倚正色:“少估一些,贺老板白手起家,必懂俭省。”

张屏掀起眼皮:“十两?数整,好算。”

柳桐倚颔首:“行。”

云毓感叹:“大理寺,厚道。”

贺白氏在椅上挪动一下,张屏继续肃然道:“户册另有记录,从第二年起,贺老板又在店面附近租了个小院子,供全家居住,年租金五两。”

柳桐倚凝眉:“开饭店,贺老板全家人吃饭可不用算花费了。其余穿衣出行之类,亦按极少算。贺老板当时有两子三女,贺老夫人跟着贺老板住,统共八人。”

贺白氏又插话:“人口虽多,老婆子与我儿媳妇都不是吃白饭的。养蚕织布,针线活计,都做得。还能补贴家用哩。”

柳桐倚思索:“如此,也随着张兄方才说的凑整,全家一年三两,多否?”

云毓眨一眨眼:“我不会算账,应不多吧……”

左右连声附和——

“不多不多。”

“极其俭省了。”

贺白氏一声不吭。

张屏继续算:“十二加十加五再加三,三十两,每年四十两剩余。然,户册上记录,第四年春上,贺老板买了一座两进小宅,厢房六间,主屋三间,花费二百六十两,写契书时已结清。这三四年中,贺老板另置办板车两架,骡子两匹。购宅之后,又添置马两匹,马车一辆。”

贺白氏双唇一颤,淌下两道热泪:“谁家没个积累应急的家底?我儿做买卖不容易。老房子给了他哥哥,老身拿自己的体己棺材本,他媳妇把压箱底的嫁妆当了,再亲戚里借些凑些,给他添补置些东西不成么?”

张屏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早年饭都吃不饱时,不拿?”

贺白氏哽咽:“自然是要留着救命应急的。”

张屏交叠双手:“老夫人应知,典当或买卖,亦需缴税,县衙都能查出。”

贺白氏噌地起身:“前知县老爷这是何意?我们穷苦人家出身的,便不配有个棺材本?不信我老太婆的话,大人们拿老身去衙门升个堂?”

云府家仆立刻踏上一步虚虚做搀扶状。柳桐倚温声道:“老夫人快快请坐,不过一问。”

云毓亦轻喟:“分分勤积余,寸寸慈母心。”

贺白氏拭泪:“穷苦人家的苦楚,诸位公子老爷是不能明白的。”

柳桐倚又安慰道:“万幸当下日子已好了,亦是老夫人当年倾尽所有,相助令郎的功劳。”

贺白氏攥紧手帕:“老婆子当时真是豁出了这张老脸,竭尽所能,只盼着我儿能支撑起这份买卖。”

云毓点头:“值得,令郎未负夫人所望。”

张屏仍满脸严肃:“夫人这时已拿出所有的,借遍能借的?”

贺白氏对上他视线,突然明白过来,打了个激灵,哭声顿止。

张屏已再翻开一本册子:“看税册,之后四年,贺老板生意确实越来越好,依税来算,第七年当年约四百两的收入。这四年酒肆所得统共一千余两。但……”

张屏沉着翻动册页。

“这四年中,贺老板先迁店至东市大街,赁楼上楼下共八大间门面,年租五十两,将来一壶小馆改做一壶酒楼。开铺第七年又将所赁门面买下,按衙门所存转让契书上价格,是六百一十九两。所住宅院亦换了大的,花费五百二十八两。原本的小宅没卖,转赁给他人居住,租金每年十五两。”

柳桐倚道:“仅置这两处产业,就差不多是四年酒楼不去除成本的所有入账了。”

张屏仍看着册子:“据户册等记录,贺老板另还买了城郊田三十亩,并田庄一座,即是现在贺老板的妹夫种菜的地方。酒楼请了掌厨、伙计,掌厨先是一人,后来变成两人。伙计先四名,之后六名,又之后十名。酒楼添置车两辆,骡子四匹。贺老板自家另新购了两辆新马车,养马六匹。宅中有管事一名、车夫两名、丫鬟仆妇六名、小厮六名、花匠杂役四人……”

贺白氏颤颤插话:“诸位公子老爷既然说这里不是公堂,老婆子就当闲话说一句,请诸位也别太较真儿……若按照这个算法去查城里所有的买卖,只怕都有出入。做酒楼营生,多上少上几盘菜,谁能记得这么清呢。柜台上一时忙了,没来得及算录,也都是常有的事。”

张屏又抬起眼皮:“对不上的,不是夫人所说的一点两点,而是一壶酒楼报知官府的一倍乃至数倍。到了第八年,谢知县到任,整改县境,一壶酒楼迁搬此处。原本的旧楼抵除屋款八百两,另又补交近四百两。聘大厨古思味,会做名菜明前雪春波绿,薪酬应不低。新添伙计帮厨多名。亦在这几年间贺老板的两个女儿出嫁,儿子定亲,聘礼陪嫁,不知详细,然户册记录,贺老板买下自家隔壁宅子,并入己宅,又置办两座田庄给女儿做陪嫁。单这几项花费,即近一千五百两。另,老夫人的长孙即贺老板的侄儿成亲,娶的就是古思味之女。贺老板送了侄儿一座小院。古思味的另一个女儿嫁了贺老板之妻的外甥,贺老板送了县郊的一个菜园……”

贺白氏脸色惨白,云毓又笑吟吟开口:“记录当真详细,听得我都有些晕了。”

张屏道:“在下先报个大概的估数,当下粗算,至少有三千余两银子对不上账目。”

云毓诧异:“竟这么多?!”

柳桐倚仍是十分温和地望着贺白氏:“钱数难平,数额又十分大。若为经营所得,却未按真实收入缴税,则要从经手的县衙官吏查起。”

贺白氏双唇又抖了抖:“可……据老身所知,查税,是户部的事儿,查官府衙门,是该御史老爷们办吧……公子老爷是哪个衙门的来着?”

柳桐倚微笑:“老夫人所言极是,大理寺本不管商税,如今查之,只为案件公务。”

贺白氏手按在胸前,急促呼吸,忽再猛喘两口气,双眼一翻,一个仆妇尖叫:“老太太——”

云府的家仆闪身出门。

贺家的仆妇仍在叫:“大夫,快叫大夫!”

另一仆妇捣胸嚎哭:“我们老太太一直身子不好,诸位私把此地当公堂,咄咄逼问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若她老人家有什么好歹,你们拿什么赔来!当官的就能这么逼人?!天子脚下就这样讲王法?!啊啊啊啊啊——”声音刚抽到嘶厉处,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跟着云府的仆从进了雅间。

云毓拱手:“劳烦院判大人,请速速救治这位老夫人。”

彭院判抬袖一还礼,随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即铺开一张垫褥,上前搀扶贺白氏。

两名仆妇尖叫。

“你们干什么?!”

“我们老太太岂容人乱碰!”

彭院判拱手:“二位安心,学生只是治病,并无冒犯之意。请扶老夫人躺下,容学生请脉。”

哭得最大声的仆妇嘶声道:“你说躺平就躺平?!我们老太太素有痰症,若是痰厥,躺下了痰更卡在嗓子里,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办?”

一名云府家仆出声:“院判大人乃太医院圣手,比你们知县大人都官高几阶哩。常给娘娘们请脉的。没见我们公子和柳断丞张先生都起身相见了么。今日万幸他老人家在此。诸位安心,万别耽搁。说不定因祸得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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