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
行了约莫半炷香的时辰,总算到了密室。按照凌桑所言,她把机窍放进机括内,往右拧转,再往里一摁。石门响起隆隆声,缓缓而开。
里面,站这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师妹!”空谷满脸欢喜。
但这欢喜仅停留了一瞬。
目光落在舒青窈身后紧跟的沈星楼身上,来回逡巡。
“这位是?”
“密室的主人。”沈星楼挺直腰身。
早就听凌桑那小鬼说那什么大师兄是人中龙凤,和师姐也合得来,是一等一的绝配,玉灵山上的璧人,他今日特意拖着伤体来见。
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过他?
空谷察觉到沈星楼的目光在打量之余,又添了分轻蔑,但也佯装不知,行礼:“原来是小王爷。在下玉灵山弟子,空谷。”
“师兄,先不客套了,”舒青窈开口打断,“仪璇前辈到底怎么一回事。”
空谷道:“随我来。”
密室一共有三个房间,两扇石门。林宜萱在最里的那间密室。
靠近以后,还不用升起石门,舒青窈已经能感受到砖石间渗出来的霸道灵力。
“师妹,你身中游线金针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敏锐的术者,或是妖人,”空谷皱起眉头,“这等状况,就算要转移,也瞒不住其中任何一方。凌桑告诉了我你们的顾虑,可也不能叫她一直留在这里。”
“我再想想……”舒青窈眉心紧蹙。
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星楼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疼惜。
游线金针,她中的是游线金针!
曾为朝廷命官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玩意?专为克制妖人、术者而生,只要明僖帝有令,那大祭司南风便会出手,用游线金针封住对方气脉,叫那人渐渐油尽灯枯……
他万万没想到,明僖帝对自己的女儿会这么狠!
原先他就不明白,也没有在意过舒青窈为何会成为苏幼青替嫁而来,如今他终于串联起所有的线索。
舒青窈不是自愿离开玉灵山,亦不是背弃了他,而是被明僖帝下令和亲,又身中游线金针,逃不掉,只能假借苏幼青之名,藏于魏府,避过风头。
“你中游线金针多久了?”他沉眸。
没头没脑的一句,舒青窈微微一怔,随口:“快三个月。”
空谷叹了口气:“师父说了,幸好游线金针这东西,只要你不用术法,就不会有事。”
“胡说八道!”沈星楼不禁提高声音,“你身体里多了东西,能没事吗!”看向舒青窈:“不出一年,你的血脉会渐渐融掉,到时候骨软肉粘,混为一起,最终化为脓水。”
舒青窈身子一软,失声:“你说什么?”
空谷横去她身前:“小王爷,您别以为身份尊贵就可以乱诌。您才是胡说八道!我们师父是玉灵山上的濯莲真人,放眼玉灵山,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她懂的,比谁都多!”
沈星楼无暇去辩解,抓住舒青窈的手,牵住。
“你若相信我,就跟我走。”
施游线金针的,可以是大祭司南风,亦可以是南风离开后,他传授给的那些人。
但能解的游线金针的,世上唯有大祭司南风!
“濯莲真人……”
石墙内,突然传来一声遥远的呓语。
三人皆是一怔。
齐齐朝石墙看去。
“濯莲真人……濯莲真人……啊……我的头好痛……”
“是仪璇前辈在说话吗?”空谷看向舒青窈。
舒青窈摇摇头,又点头。
林宜萱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她确定。
眼下这个人的声音,不仅苍老疲惫,还带着拥有高深灵力的术者说话特有的空灵澄澈。
“仪璇……嗯……仪璇……濯莲……”
石墙内的声音反复呢喃。
舒青窈忍不住把手放上去,想再仔细感应一番。
哪知相触的瞬间,如同凭空掉下一颗炸弹般,里外皆是一声惊叫。
刹那,石墙的灵力消失了,里面的声音也消失了。
舒青窈身体往后一仰,失去所有的意识。
大祭司
“窈窈!”
“师妹!”
沈星楼的声音和空谷的重叠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眼,又同去查看舒青窈的状况。
舒青窈平静地躺在沈星楼的怀中,彷如熟睡一般。
空谷去探她的脉息,只一瞬,就如针扎似的弹开了手。
内息紊乱至极!
灵气化成千万根针,疯狂地在血脉游走。
沈星楼见他如此反应,已经猜到八九。将舒青窈横抱而起,转身要离开。
空谷绕去前方拦住:“你要带她去哪!”
“救命!”沈星楼脸色阴沉,“别跟小王说带她回玉灵山那样的蠢话,玉灵山要是能救,她早就回去了。既然你们没本事,就少来碍事!”
空谷气急:“玉灵山都救不了,那只有宫里的能救!莫说这里离云国皇都有多远,光是她的身份,就不能去!”
“用不着你操心,”沈星楼斜眸以对,“你要再拦,窈窈出了事,我必叫整座玉灵山陪葬!”
空谷张了张口。
玉灵山是术士门派,又不是普通人,哪有那么好“陪葬”的?
不过凌桑和师妹都叫他“小王爷”,有这一层皇族身份,自然有调动那些巡察司的能力……
悻悻收手,空谷站去一旁,但眉目依旧冷峻:“请小王爷,务必将师妹带回。”
“哼。”沈星楼冷哼一声,从密道而去。
与此同时,云奕和云绮都在皓月堂中。
一人在树上,一人在屋顶。除了环望四周,目光时不时落在枯井上。
见线轴有颤动,二人飞身向下,忙不迭地将沈星楼和舒青窈拉上来。
还未落地站稳,沈星楼就吩咐:“快备马车,去七星峰!”
七星峰就在云州城边界,从山麓而上,共有七座山峰,组成北斗七星状。这么多年来,世人都把七星峰视为天降神迹,多有膜拜,却从无人敢深入一二。
只因这七星峰常年山瘴缭绕,哪怕只在山麓休息,不过一盏茶时,就能感到难以忍受的,刺骨的寒凉。
但这地方于沈星楼来说,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他的母亲桓蘅,便是葬身于此。
云奕很快去准备了。
沈星楼转看向云绮,吩咐:“去七星峰来回少说六日,还不知要治疗多久。你告诉凌桑,要他想办法应付过去。”顿了顿,拿出令牌:“必要时,让他去找裴言帮忙。”
云绮看向昏迷不醒的舒青窈,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接过令牌,毕恭毕敬:“是。”纵身消失于黑夜。
没过多久,马车疾驰于静谧的街巷。
云奕娴熟地驱车,行至城门,他不禁侧目看了一眼翻飞的车帘,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三日后,七星峰。
马车在山麓停下,寒风刺骨,鸦寂无声,蓊郁的树林几乎将以前的路径完全遮掩,宛若荒废的野地。
“小王爷。”云奕欲言又止。
沈星楼将舒青窈背去身上,示意他把披风给舒青窈掩好。见他眉头锁起,面露愁容,便道:“这路看着危险,其实不会有什么,放宽心。”
云奕摸摸脖子。他哪是想